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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看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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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的這番話,讓謝蕙清的心都跟著涼了幾分。

穿越到夏國對於謝蕙清來說是非常恐怖的事情,她過往所認可的事情被悉數推翻,如果女人也能讀書上學,也能當官賺錢,那男女大防怎麽辦,社會不就都亂套了嗎?

她娘說過,女人天生不如男人,所以要善於發揮優勢,示弱以拿捏住男人的心,將來才會有依靠。朱氏就是這樣做的,所以成功獲得父親的喜愛,還生下了兒子。

謝蕙清也是這樣學的,她的目標就是嫁到一個好人家。不奢求對方能繼承爵位,她一個庶女的身份也配不上,只要能分多些家財,蔭庇子孫足矣。

而現在穿越到夏國,她失去了國公之女的身份,只能去嫁那些庶民了!就算大哥高考順利,公務員考試也順利,可是她今年已經十五了,再耽誤就要變成老姑娘,難道要步二姐姐謝若清的後塵,二十五歲還不嫁人嗎?她才不要那樣呢。

對於嫡母李氏,謝蕙清的觀感一直很覆雜。她承認李氏是優秀的主母,小時候不懂她的好,長大後與其他庶女們交流,才明白自己在府中過得有多麽幸運。

她一個失去生母、不得父親喜愛的庶女,在府上不被人捧高踩低,不被克扣吃穿用度,可見嫡母寬和大度。但是,謝蕙清沒有辦法不畏懼李氏。

從前是覺得嫡母威嚴,在她娘死後,府上不免傳出些風言風語。怎麽蘇氏生下女兒後沒了,有兒子的朱氏也跟著沒了?雖然這些聲音很快被肅清,謝蕙清也是親眼看著生母的身體逐漸衰弱,怨不著別人。可是後來,生下嘉平的胡氏也沒了……

在皇城惡名昭著的福王上門提親,嫡母竟舍得將大姐姐嫁過去!她去找李氏求情,一半是為了與謝芷清從小的情分,一半也是畏懼自己將來也淪落那樣的下場。可惜,她沒有說動李氏,嫡母的心冰冷得像一塊石頭。

對親生女兒尚且如此,對她這個庶女,嫡母又能有幾分真情實感啊。

李靜雪並不知道謝蕙清覆雜的心路歷程,就算知道了,她也不會在意。

作為當家主母,她自認問心無愧,來到夏國同樣如此。蕙清想要讀書上學,她便為她籌謀,如果她還是想過以前那種生活,她也會在能力範圍內,給蕙清找最好的人家嫁過去。

李靜雪淡淡地應了聲好,也沒去看謝蕙清的表情,而是關註起老夫人的情況。

“母親感覺舒服嗎,可還能習慣?聽若清說,這車子至少要行駛兩刻鐘才能到達。您年紀大了,若有哪裏不適,該及時告訴兒媳。”

王玉芝倚靠在座椅上,“無妨,我這身子骨還能撐住。如今裏裏外外要操心的事情多,我的身體自個心裏有數,你不必時時掛念,怪累的。”

司機覺得今天真是有趣了。現在提倡個人愛好多元化,所以見到長發飄飄的謝瑾瑜,他也只當是大齡漢服愛好者,沒想到他們一家人說話都這樣奇奇怪怪。

他忍不住插嘴道:“老太太今年多大年紀呀?”

其實這話問得不太禮貌,但謝瑾瑜還是回答了:“家母已過艾服之年。”

司機:???

什麽服?說點人能聽懂的話行嗎?

李氏解釋道:“就是五十多了。”

“才五十多,那可不算老啊,都沒到退休年齡呢。我家老人六十多了,還能出去跳廣場舞,去菜市場搶折扣菜呢!你們也該讓老太太多出門運動,預防骨質疏松。”

退休和骨質疏松都是謝瑾瑜聽不懂的詞,他面上沒有顯露,同時關註到了這位司機家裏的老人身體十分健康。

王玉芝是他的生母,他對老夫人很是孝順,於是向司機虛心求教:“你家老人都是怎麽照顧的,六十多歲還能自由活動,真是健康有福氣呀。”

不止謝瑾瑜,李靜雪和王玉芝也都豎起耳朵聽。其實司機也沒說什麽秘訣,就是當代人都知道的一些養生常識,對謝家人來說卻甚是稀奇。

除了還悶悶不樂的謝蕙清,其他人聽得都很入迷。到達目的地下車後,謝瑾瑜還讓謝若清在平臺封了個紅包,當做是感謝司機一路的科普加陪聊。

這對於謝若清是意外之喜,她本以為封建思想濃厚的父親和現代人相處時肯定格格不入,沒想到他適應的還挺快嘛。

看來,她還是小瞧古人了。他們在古代是佼佼者,到了現代也不至於混得太差,聰明的人都會適應環境。

因為謝瑾瑜坐的這輛車載著老太太,一路上開得較慢,所以是最後抵達的。謝若清已經辦好了入住,謝嘉衡帶著弟弟妹妹們先參觀未來幾天要住的地方。

謝蕙清下車後,在謝瑾瑜的目光催促下,不情不願地和謝若清道歉認錯。縱使她對二姐姐的安排有意見,也應該悄悄和她說,不能大吵大鬧,憑白讓外人看了笑話。

謝若清一聽就明白了,父親也是在趁機敲打自己呢。謝蕙清不該鬧,她也不能就那樣揚長而去。好賴都是一家人,內部團結是最要緊的。

她也說了差不多意思道歉的話,果然,謝瑾瑜滿意地點點頭。

比起單人居住的小小loft,有五個房間的雙層小別墅顯得寬敞許多,就連層高也讓人不那麽感到壓抑了。本來最好的二樓主臥應當留給老太太,但爬樓梯上下對她來說不方便,所以王玉芝主動選擇了一樓的房間。

除了老太太外,其他人就沒有單獨一間房的待遇了。謝瑾瑜和李靜雪住進了主臥,二樓的另一個房間安排給謝芷清和謝蕙清。一樓的空房裏,謝嘉寧和謝嘉安同一間,謝嘉衡照顧最小的弟弟謝嘉平。

謝若清要回公寓住,這是她自己要求的。現在的人數剛好,比起加錢訂更大的房子,她還是先省著點花吧。

至於一日三餐,她可以打包送過來或者給他們叫外賣。指望謝家人會做飯是絕不可能的,男人就不提了,貴女們的“親手制作”也就是臨出鍋前攪一攪,或者撒點蔥花小料。

謝若清待會還要去見鄭毅,她思考後還是決定暫時不將這件事告訴家人,等有結果後再說。

他們初來乍到,都還沒有建立起對夏國的安全感,知道後肯定會惶恐不安。就像她在國公府時逐漸恢覆現代的意識,最害怕的就是被別人發現來歷。

唔,找點什麽東西,先吸引他們的註意力……她在網上買的課本和手機預計是第二天才能到,那就讓他們先看電視吧!

現在的電視盒功能很多,擔心直接看真人影視可能會讓謝家人不太自在,謝若清選擇了寓教於樂的動畫片,藍貓淘氣三千問。

第一集 ,地球是怎樣形成的,就把謝家人樸素的世界觀震得稀碎。

正好這棟別墅裏有一個地球儀,謝若清就將它擺在茶幾上,幫助他們更清晰地認知這個世界。

雖然穿越這件事說起來有點玄學……但謝若清相信,那一定是現代科學還沒發展到的領域。說不定哪天,人人都能進行自由的跨時空旅行呢?

**

謝若清按照鄭毅發來的位置,在導航結束後又一路摸索了幾百米,這才在七拐八拐的小巷子裏找到了準確地點。

入口很不起眼,就是一家賣炒粉的快餐店。她在店內小哥的指引下穿過一扇緊閉的門。裏面豁然開朗,內部裝潢幽雅高級,和外面完全不是一個畫風。

謝若清在心裏吐槽,鄭毅真是閑得沒事做,搞得像特/務接頭那樣,直接在公安局見面不行嗎?

接到他的電話,她本來就夠緊張了!

鄭毅抑制住不自覺揚起的嘴角,擡手招呼她過來。就這麽幾步路,他的視線都在她身上猛盯。

看起來瘦了些,肯定是又忙著趕稿顧不上吃飯。眼底的黑眼圈很明顯,昨晚又熬夜畫畫或者追劇了。

他們在一起時,自己努力幫她糾正的壞習慣,如今又一個個冒了出來。

謝若清倒是沒有幾分和前男友見面的尷尬,就算是有也全都被緊張掩蓋了。

鄭毅這個人吧,如果讓謝若清形容,那就是長著一張人如其名的臉。他的五官和肌肉一樣硬朗,整個人的氣場就仿佛天生帶著正義光環,任何邪惡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。

不對,她怎麽就邪惡了,她只是給夏國帶來九個新增人口而已啊!她沒想做壞事!

她心虛地喝了口茶,又小心翼翼地打開話題:“好久不見了,鄭毅。”

“是很久了。”鄭毅的語氣聽不出喜怒,“你為了躲我,都從帝都跑到G市,我們當然見不到。”

謝若清正在喝茶,差點就繃不住吐出來了。

拜托,他們是和平分手,她有什麽好躲的?鄭毅愛腦補的臭毛病又犯了。

畢竟人家公職在身,負責的又是自己這件事,謝若清也不好像從前那樣回懟他,只是將話題引向別的地方:

“你怎麽在室內還穿著大衣,系著圍巾啊,不熱嗎?”

她本來是想關心一下他的身體,誰知鄭毅聽完這句話後臉都黑了。他冷漠地脫掉大衣,再扯掉圍巾,動作莫名帶著一股怒意。

謝若清:?

她只是隨口說一下,狗男人的脾氣還是這麽差。

看她毫無反應的樣子,鄭毅更生氣了。這件大衣是交往兩周年紀念日時她送的,為了買這件昂貴的牌子貨,她連續一個月都在瘋狂畫稿;這條圍巾也是她親手織的新年禮物,光是選毛線團就糾結了一個禮拜。

怎麽才過去三年,她就把這些事情都忘得幹幹凈凈?

枉他還留在身邊仔細珍惜,今天不知為什麽就穿在身上,大概是腦子抽了吧。

他絕對不是在向她示好,不是!

謝·在古代生活十五年·若清一臉莫名。她又沒做錯什麽,鄭毅就一副充滿譴責意味的,好像她是絕世渣女的表情。

“我們……還是聊點正事吧。”

謝若清秉持著伸頭是一刀,縮頭也是一刀的想法,索性給自己求個痛快,“那些人的戶口,能上嗎?可以落在我的戶口本裏。”

鄭毅沒有直接回覆她,而是先用手指敲敲桌子。

“謝若清,你的口音好像變了。以前你的記憶力也挺好的,沒有這麽差。”

從她進門到坐下,鄭毅的心思也不全是放在私人感情上,表現出明顯的情緒變化只是想讓她放松。

現在平地丟出一顆雷,謝若清那一瞬間的驚慌就足夠說明很多事情。

談話的節奏被他掌握,鄭毅接著說:“步伐的頻率也變了,你以前走路可不是這樣的。”

謝若清後背都在冒冷汗:“那、那是因為……因為……我們都很久沒見了,我有這些變化也是正常的嘛,呵呵。”

“你在隱瞞。”鄭毅身體向前,在她帶來更強大的壓迫感,“你在我面前說不了慌,每次都會被我拆穿。”

“謝若清,夏國境內出現來歷不明人員是涉及國家安全的大事,你訂的民宿別墅已經被我們的隊員從外部控制,狙/擊手已到位。”

“沒那麽嚴重!”謝若清一下就慌了,打好的草稿都忘得一幹二凈,“我發誓,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良民,絕對不會做危害夏國的事情!你、你們別亂來啊!”

“那你就把他們的來歷交代清楚!”

謝若清被鄭毅的氣勢嚇傻了,從沒想過執行任務的他會這麽兇。她的心理防線被打破,卻還是猶豫不決。穿越時空的力量太過駭人聽聞,夏國真的能接受他們這樣的超自然事件當事人嗎?

身穿、魂穿都齊了,也許切片研究他們,就能獲得穿越時空的線索呢?

沒有一個政權,能放棄另一片廣闊土地的誘惑,那意味著更多的資源。何況那個王朝的社會發展水平遠遠不如現代,想要掌控簡直輕而易舉。

可是如果不說……不止她自己要遭殃,謝家人也會被當成危害國家安全的可疑分子。就算鄭毅暗示的當場擊斃是嚇唬她,終身監/禁也很有可能啊。

看出她的態度有所松動,鄭毅又打起了溫情牌。

“若清,夏國的制度是社會主義,我們不走資本主義利益至上的那一套。他們會說漢語,有漢名,認同華夏文化,不管有沒有華夏血脈,我們都願意接納他們成為夏國人。但這一切的前提,必須要建立在信任和坦誠上。”

“我們的文化源遠流長,海納百川,更在意的是思想上的認同。只要他們是真心歸化,且願意遵守夏國的法律制度,我們是不會拒之門外的。你不要有後顧之憂,就算信不過別人,難道還信不過我嗎?”

鄭毅按捺住加速的心跳,克制地收回了剛伸出去一點點的手。

“有我在,不會讓你有危險的。如果有什麽難言之隱,你可以先和我說,我會幫你想辦法,這裏只有我們兩個。”

國家機器運轉起來,開展調查的速度是很快的。那些人的DNA在夏國沒有找到任何親緣對比數據,最早出現在監控畫面中是在謝若清租住的公寓小區。除非他們會瞬移和隱身術,否則就是憑空在謝若清的房子裏出現的。

鄭毅在報告中看到這一頁,最害怕的是“謝若清”已經不是原來的謝若清了。但幸好,根據他的判斷,她還是她。

即使有那些藏不住的口音和步伐變化,但成年人的性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。而這些細枝末節,還有謝家人沒來得及剪去,只推脫是假發套的長發,他們無法完全改掉的語言習慣,謝瑾瑜自然流露出,習以為常的封建思想……

雖然很荒謬,但這都指向了一個容易想到的答案。

謝若清垂頭喪氣地承認:“事先說明我沒瘋——大概你也猜到了。沒錯,我們是穿越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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